青玉案

“我呐喊——”

在路上/喻王黄友情向

  由南往南的列车向来是便利迅速得很,相较之下他们北国的交通就要逊色很多。但夏天从来是不带有南北偏见的,匀到的每一块地儿都泛着三十来度的高温,要是再往前倒个百八十年,呜呜的蒸汽渗透列车的金属外衣一气儿往周围的空气里撒去,这个在冬天能带来些许温暖的场晕,在炎炎夏日底下,只得激起又一层的热浪。

  好在现在不是那百八十年前,王杰希面前停着辆算得上他叔叔阿姨辈分的列车,不是蒸汽的,绿色的漆皮看样子是新刷的,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找不到,但他深知这只是表相。王杰希踩着吱嘎嘎响的钢板,踏上他爷爷奶奶那一辈的痕迹。一走进这庞大的金属笼子,先前鼓捣的还算得上整洁的外皮立马就被掀开了。坐位椅子显然是旧货,蓝色的椅边上还浮着黑泛着黄,凑近去瞧还有乘客烫下的烟头印子,实在说不上有多让人赏心悦目。

  他这班是首班车,车箱还没来得急被广大的劳动人民所占领,像地板上的瓜子壳坐椅上可与传说中鲱鱼罐头相媲美的臭袜子,以及会满地乱溜达的各种尺寸外形的鞋子,都还没来得及堆积起来。因而王杰希还可以享受一个勉强算得上安逸的环境。

  不过自然是享受不了太久。

  打破安静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往池塘里丢一颗石子,撕一张报纸折成小飞机抛到空中又或者刺破一个吹得很圆很大的泡泡,而这些的共通之处就是创造一个不确定因素。

  在这个不确定因素到来之前,王杰希膝盖上正摊着一本书,看得入神。他不晕车,汽车不晕,火车自然也不怎么晕。但处在这么一个复古的环境里,再拿出手机之类现代的玩意儿就显得有些出戏。况且电子设备里也并没有什么让他心心念念的人或事,王杰希这次出行准备了很久,每一项行动都列得井井有条,家人朋友也一早都通报过行踪,实在没有什么可惦记的事。

  所以做为打发时间的良药,看书是个很好的选择。这趟车要开一个下午,总记三个小时,这么短的一段时间要做什么似乎都有些力不从心,但至少用来看从侄子书架上随手抽下来的一本小薄书,还是绰绰有余。

  书的名字是《小王子》,王杰希还在进行义务教育的时候也无数次在语文老师派发的书单上看到这么一册书,这本书是所有大部头里面最薄最小看起来也最亲民的。所以那时候的王杰希像他小侄子一样,毫不犹豫选择了《小王子》来当暑假的阅读作业。

  而这本书的出现算得上王杰希旅途中的第一个变数,他的计划书上并没有看书这么一拦特别活动,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就像所有学生想着暑假开始就能把作业做完一样,他也想着带上这一本回顾一下童年。不过显然王杰希要比绝大多数学生要自律得多,至少他真的打开这本书看到了狐狸正在和小王子道别…

  后来的故事王杰希也没有在看下去了,他还记得剧情,但这并不是他停止阅读的主要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旅途中的第二个变数的出现。

  这个变数的名字叫黄少天,也可以叫喻文州,又或者叫喻文州和黄少天。两个年轻人是勾肩搭背地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所以王杰希自然而然把他们当成同伴,划进同一个分组里面。于是两位变数先生赶在准备万全的抢座大爷之前,迅速的滑进了王杰希对面的位子落坐。

  起初王杰希并不对这两个同行的旅客施以太多关注,他的确很无聊,以至于要看书来打发时间,书里的故事也算不上新颖,在他漫长的学生生涯中已经拜读过好多回了。小王子还爱着玫瑰,所以他回去了,这个结局也早是烂熟于心,实在是没什么好读的。

  但是比起不太礼貌地打量刚上车的乘客,对王杰希而言显然还是继续翻阅这本老书更让他自在一点。但是不确定因素的存在要是能那么轻易被抹去,它就不叫不确定因素而要改叫不可能发生的因素了。更何况这个不确定因素的名字叫黄少天,又或者叫喻文州,也可以叫黄少天和喻文州。但无论怎样叫,王杰希现在都不认识这两个陌生的旅客,因此不确定因素的名字暂时还只是不确定因素而已。

  在他面前坐着的这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打扮像个大学生,头发也叛逆地染成了金黄,在一切都黄澄澄金灿灿的夏天显得格外刺眼。而这个人,很显然就是掉入静水的石子,抱纸折成的小飞极以及刺破泡泡的锐角,他几乎与宁静安逸这几个字格格不入,甚至截然相反。

  王杰希从书页里抬起头,想看一眼时间的时候,对面的夏天先生也向他望来,然后又一次的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你好啊。

  然后王杰希就在短暂旅途中结识了一个旅友,旅友的名字叫黄少天,确实很黄也很夏天,他们坐的同一班列车尽管不是停靠在同一个站点,但多少也算是正向着同一个终点驶去,着实算得上是一种缘份了。

  于是这个变数被命名为黄少天,而被王杰希理所应当的认为是黄少天同伴,理应合归为一个分组的喻文州却还没有说过话。他不说话那王杰希就不会知道喻文州叫喻文州,也就没办法彻彻底底的命名这一大变数。

  但贸然询问陌生旅人的姓名显然不是王杰希擅长的事,王杰希擅长的事有很多,大多都处在不知道谁规定的那么一条礼仪线内,越了线的事情他是从来不做,也做不来的。但显然黄少天就没有他这么多顾虑,只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倒个干干净净,却没透露除了姓名以外半点儿有意义信息的青年看上去思维跳得很,一点儿也不像是会被什么东西缚住的样子。他上一秒还在大肆批判火车上的天价盒饭有多难吃,下一秒就好似突然惊觉什么一样,侧身去问和他一道上来的旅客。

  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王杰希这会儿没说话也没喝水,更没吃什么东西,嘴巴里空空荡荡却被空气呛了那么一口。他一直理所应当的以为两人是同伴,多少也是打过照面的熟人,谁想他俩竟也只是名字都不互相知晓的陌生人。他这才把视线转向从在自己斜对面的旅客。这人的着装精简得很,标准的衬衫搭西裤,相比之下他带着的那一堆好似要逃难用行李就显得太过繁重。

  喻文州说他叫喻文州。

  王杰希在这趟不长的旅途中结识了二个计划外的变数,第一个叫小王子,最后丢下狐狸去找玫瑰了。第二个叫喻文州和黄少天,刚刚才被赋予这个有点长的名号,最后怎么样还不得而知,因为他们的终点站还在好久以后,而王杰希现在就应该要下车了。

  所以这个最后暂时还不能叫做最后,顶多只能算他们三人相遇途中的最后。

  王杰希从位置上起来,拎上他带的那只也不知道几寸反正只有喻文州箱子一半大小的行李箱。他刚站到走道里,就被堆搡着往前走。一回头背后就是熙熙攘攘挤在走道上准备下车的乘客,像洪水一样把他冲出狭窄的车门。他这才想到,他还没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可偏生这时刚铁疙瘩呜呜一响,人声车声脚步声络绎不绝。王杰希这三个字也被他撕烂嚼碎吞回肚子里去了。

  这样的离别与死亡并无差别,他们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向不同的目地地,彼此的生活再无交集,仅仅只是记忆里曾经有这么一个人,而现在他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或者埋在哪片土地里。很久很久以后有人提起你才能从枯黄的记忆里稍稍翻出一丁点儿有关他的回忆慢悠悠地答上一句。

  “我曾在哪儿见过他。”

——
@白 给!!!!我写完了!!!我没有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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